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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念小白鼠君

公元二零零三年某月,也就是董黎明等人进入实验室实习的那一天,小白鼠窝再次遭到屠戮。我独自在实验室外徘徊,遇到小白鼠的母亲老白鼠,流着泪前来问我道,“刀斧手可曾为大家写了一点什么没有?”我说“没有”。 它就正告我“刀斧手还是写一点罢;我的孩子们生前就很爱看刀斧手的文章。”    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。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鼠笼。一百多只鼠婴儿的尸身,白绒绒地洋溢在我的周围,使我艰于呼吸视听,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?长歌当哭,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。而此后几个所谓医生,教师的阴险的论调,尤使我觉得悲哀。我已经出离愤怒了。我将深味这医学院的浓黑的悲凉;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医学院,使她们快意于我的苦痛,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,奉献于逝者的灵前。 真的老鼠,敢于直面惨淡的鼠生,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,以其强大的繁殖能力,与人类作艰苦卓绝的斗争,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?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鼠设计,以时间的流逝,来洗涤旧迹,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。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,又给老鼠们暂得偷生,维持着这似鼠非鼠的世界。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!我们还在这样的人间活着;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。离闻听此事的也有一个多星期了,搞笑的灵感又要去了罢,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我在十五日下午,才听董黎明得意洋洋的说,她们进入了实验室;接下来便宣称,说老师居然动了手,死伤至数十只老鼠,而且还只是示范。但我对于这些传说,竟至于颇为怀疑。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,来推测医学院的“白衣天使”们的,然而我还不料,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。况且尚未睁开双眼的,裸露着红色胎皮的小白鼠,更何至于无端在实验室里喋血呢?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,作证的便是它们自己的尸骸,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杀害,简直是虐杀,因为肚子上还有剪刀的伤痕。 但老师放话出来,说它们传播鼠疫! 但接着就有学生的流言,说它们挟带“Sars”病毒。 惨象,已使我目不忍视了;流言,尤使我耳不忍闻。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? 我懂得弱小物种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。沉默呵,沉默呵!不在沉默中灭亡,就在沉默中再生一窝。 但是,我还有要说的话。听说,她们,医学院的学生,都是漂亮可爱的。自然,表面而已。稍有人心者,谁也不会料到在实验室有这样的屠场。小白鼠竟被指导老师机械麻木地一个个用剪子挖出心肺,已是致命的创伤,只是没有都死。而那些口口声声充满爱心的董黎明等人,竟群起效仿。而动作还略有颤抖,一剪子下去没有便死,老师便手把手掏出其心脏,小白鼠立仆,扔进旁边的盘子里;同去的白鼠还不知人的险恶,也被击,剪子从左肩入,穿胸偏右出,也立仆。但它还在挣扎,又被摔在盘子里,于是死掉了。始终没张开眼睛的,没长毛的小白鼠们确是死掉了,这是真的,有它们的惨白的尸骸为证;当几百只小白鼠从容地转辗于“白衣天使”们的培养皿中的时候,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!广东人吃果子狸的勇气,和韩国人饕餮狗肉的生猛,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。 但是杀鼠者却居然拿了学位,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……。 时间永是流逝,医学院依旧太平,有限的几个白鼠的生命,在科学的发展中是不算什么的。至多,不过供教授们研究细菌的实验品,或者给学生们拿到毕业证书的手续。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,我总觉得很寥寥。因为这不过是几只白鼠。医学院学生们升级的历史,正如煤的形成,当时杀了大量的动物,结果经验值却只是一小点,白鼠只是其中之一,但心脏以外的部分是不在其中的,更何况只是示范。 然而既然有了血痕了,当然不觉要扩大。至少,也当浸渍了家鼠,田鼠,鼹鼠的心。纵使人类百般迫害,也一如既往,无所畏惧。陶潜说过,“亲戚或余悲,他人亦已歌。杀了我一个,还有一大窝。”倘能如此,这也就够了。 我已经说过,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,来推测医学院的“白衣天使”们的,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乎我的意外。一是医学院竟如此的凶残,一是中国的女生动起手来竟如此的从容。 我目睹中国女生的办事,是始于去年的。虽然是少数,但那种“谁说女子不如男”的气概,曾经屡次为之感叹。至于这一回在实验室痛下杀手的事实,更证明了女生的手段,虽有其温柔斯文的外表作遮掩,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。倘要寻求这一次听董黎明叙说此时的意义,意义就在此罢。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,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;真的白鼠,将更奋然而前行。 呜呼,我说不出话,但以此记念白鼠们!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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